96歲老兵不忘“紅嫂”救命恩
來源:鹽城新聞網(wǎng) 2025-04-07 編輯:沈 業(yè)通
4月4日是清明節(jié)。在東臺市新街鎮(zhèn)東海村,通過網(wǎng)絡,遠在萬里外的福建省軍區(qū)原司令員盧福祥,與他的救命恩人,“蘇北紅嫂”萬八芳、王秀英婆媳倆,超越時空“相見”。
78年了,盧福祥在睡夢中,一次次與萬八芳、王秀英婆媳倆相見。誰知現(xiàn)實中相見,卻只能見到手繪遺像,只能見到她倆的墳墓。
視頻里,96歲的盧福祥讓人扶起他,向“恩人”深深鞠躬。抬起頭時,盧老已經(jīng)淚流滿面。
他用顫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恩人啊,1947年,你們用乳汁救活解放軍受傷小戰(zhàn)士盧福祥。78年來,你倆的大恩大德,我一天也沒有忘記。今天,我雖然因病不能前來拜祭,但我的心隨著大家一起到了。”
芳香乳汁
救活解放軍生命垂危戰(zhàn)士
1929年2月6日,盧福祥出生于上海市陸家浜路。1932年,他家逃難落戶到原泰興縣姜堰區(qū)張甸鎮(zhèn)。1944年9月,盧福祥參加新四軍,1945年9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1947年2月,蘇中7縱向占據(jù)蘇北角斜場的國民黨軍發(fā)動進攻。盧福祥那年18歲,任副排長。戰(zhàn)斗打響后,盧福祥帶領戰(zhàn)士們吶喊著向敵人沖去,突然感覺頭被什么東西猛擊一下,頓覺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猛然摔倒在冰凍的田野里。
不知過了多久,盧福祥蘇醒過來,感覺頭一陣陣劇痛。
“他醒了,終于醒過來了。”盧福祥聽到一個女人欣喜的聲音,“我不是在向敵人沖鋒嗎……這是什么地方呀?”他努力回想,然而,一使勁,頭痛得仿佛要裂開,盧福祥又昏了過去。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人撬開他的嘴,一股甜潤芬芳的液汁,緩緩流入他的口內(nèi)。頓時,他感到舒服多了。
幾天以后,盧福祥睜開紅腫的雙眼,看到床沿上坐著一位中年婦女,正在縫綴他那件顯然已被拆洗過的灰色棉軍服,旁邊有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
盧福祥仔細打量著這位婦女:高高的身材,橢圓的臉上刻著幾道皺紋,腦后垂著發(fā),年齡大約40出頭。她上身穿著件藏青棉襖,下身穿條藍布棉褲,顯得整潔端莊。“嗯。”盧福祥確實餓極了,于是害羞地把頭輕輕地點了點。“不要動,我去弄吃的。”婦女邊說邊向房門外走去,接著大聲吆喝著:“喜子家的。”
不一會,一個身材豐滿的年輕女子,端著碗白色的液汁,從門外走進來。“小兄弟,趁熱喝,補補身體。”盧福祥確實口渴難耐,便貪婪地把芳香液汁,一口口喝下去……
后來,盧福祥從別人的口中得知,戰(zhàn)斗結束后,因傷重不能隨部隊轉(zhuǎn)移,地方政府便將他安排到馮大娘家養(yǎng)傷。盧福祥受傷嚴重,急需增加營養(yǎng),可她家里只有粗糧,馮大娘一籌莫展。突然想到自家媳婦“喜子家的”剛生孩子不久,馮大娘急中生智,便和她商量,讓她擠出奶水喂養(yǎng)盧福祥月余,直至盧福祥傷愈歸隊。
不忘恩情
苦尋“蘇北紅嫂”幾十載
回到部隊后,盧福祥參加了淮海戰(zhàn)役。1949年,盧福祥任華東野戰(zhàn)軍十兵團二十九軍八十五師二五四團七連連長,參加了渡江戰(zhàn)役、解放上海等戰(zhàn)斗。因作戰(zhàn)勇敢,七連被授予“淞滬戰(zhàn)役一等功臣連”。其后,盧福祥隨部進軍福建。
新中國成立后,盧福祥留在福建工作,先后任福建省東山縣軍政委員會主席,第八十五師二五四團作戰(zhàn)股股長、二五三團一營營長,水兵師第一團陸戰(zhàn)營營長、團副參謀長,師作戰(zhàn)科科長,福建省軍區(qū)司令部作戰(zhàn)參謀、作戰(zhàn)處處長,龍巖軍分區(qū)參謀長,龍溪軍分區(qū)、寧德軍分區(qū)司令員,福建省軍區(qū)副參謀長、司令員。
盧福祥數(shù)次負傷,體內(nèi)留有彈片,先后榮立過8次戰(zhàn)功,一次二等戰(zhàn)功,被縱隊授予“戰(zhàn)斗英雄”稱號,并獲得三級解放勛章和獨立功勛榮譽章。
在戰(zhàn)爭年代,沂蒙山區(qū)有一個偉大的女性群體,她們送子參軍、送夫支前,縫軍衣、做軍鞋、抬擔架、推小車,舍生忘死救傷員,不遺余力撫養(yǎng)革命后代,譜寫了一曲曲血乳交融的軍民魚水情——她們就是“沂蒙紅嫂”。
盧福祥說,馮大娘讓媳婦用奶水救了他的命,她們和“沂蒙紅嫂”的精神一樣偉大,她們是“蘇北紅嫂”。
20世紀50年代,盧福祥曾多次到昔日戰(zhàn)場尋找馮大娘一家,但沒有找到。
20世紀70年代,盧福祥專門到原海安縣人武部門,請他們安排人和他一起尋找。但查遍了海安的戶口簿,也未找到有用信息。
其后,盧福祥請上級和地方人武部門幫助尋找婆媳倆。因海安、東臺一帶行政區(qū)劃調(diào)整,部分人口遷移,海岸線延伸等原因,尋找恩人一直未果。
多方合力
幫助九旬老兵圓心愿
離休后,盧福祥雖然有了空閑時間,但由于他在戰(zhàn)爭中多次受傷,積勞成疾,醫(yī)生考慮他的身體狀況,不讓他出遠門。盧福祥便將當年受傷被救的詳細過程,寫了一篇6000多字的紀實文學《親人》,寄給泰州市姜堰區(qū)黨史辦,請求家鄉(xiāng)干部幫助他尋找恩人。
繆榮株是《姜堰名人》一書主編,2016年7月,姜堰黨史辦將盧福祥的文章轉(zhuǎn)給繆榮株。繆榮株被盧老的真情深深打動。
繆榮株寫信給東臺市委,請求幫助。
東臺市退役軍人事務局優(yōu)撫科科長杭舉積極查找當年戰(zhàn)斗情況及參與救護傷員、掩埋烈士的相關線索,并及時向盧老反饋;
東臺市文史學者程可石利用自己的工作優(yōu)勢,到東臺各文史單位查歷史資料;
東臺市公安局原副局長錢峰放棄休息,到各地翻看戶口資料,從中梳理相關信息;
射陽縣花林春將《親人》推薦到《速讀》雜志發(fā)表,并在《鹽城晚報》《東臺日報》分別刊登了《尋人啟事》。
……
多方合力之下,2021年6月29日,繆榮株接到程可石電話,在東臺市新街鎮(zhèn)東海村,發(fā)現(xiàn)了“蘇北紅嫂”的重要線索。繆榮株、程可石、錢峰立即去找時任東海村黨總支書記郭興林。
郭興林邀請疑似馮大娘的孫子馮群華和當年送盧福祥傷愈歸隊的韓中富的兒子韓文龍等到村部座談。其間,郭興林還帶著大家實地考察了東海村的“烈士坑”和“前沿包扎所”舊址。
繆榮株等在馮群華家查找祖宗牌,未能找到馮大娘的牌位,無法證明馮大娘的身份。
繆榮株在焦急、期盼和等待中掰著指頭,撕下一張張日歷。
在此期間,繆榮株一直與盧福祥保持聯(lián)系。在東臺市相關部門的幫助下,繆榮株等通過調(diào)閱歷史資料、走訪當?shù)厝罕姟ふ荫T氏宗族家譜等,對盧老提出的多個確認馮大娘身份的關鍵問題,認真仔細進行核實:
馮群華的爺爺馮開明為新四軍從事貨物運輸,被日軍炮艇炮擊身亡;奶奶萬八芳是支前模范,捐出家中木板、門板給部隊鋪路,1968年3月去世;父親馮俊山(喜子)是奶奶萬八芳的大兒子,子承父業(yè)在運輸船工作;用奶水喂養(yǎng)盧福祥的王秀英,是馮俊山的第一任妻子,1948年去世,馮群華的母親朱秀芳是續(xù)弦……
繆榮株將尋找的情況及相關依據(jù),向盧福祥作了仔細匯報。2024年年底,盧老親筆回信,確認萬八芳就是馮大娘,王秀英就是那個媳婦“喜子家的”,并將繆榮株等人查找情況轉(zhuǎn)相關部門存檔,作為軍史參考。
“盧福祥是革命隊伍的一員,是為人民翻身解放打仗的,所以人民會幫助他、愛護他。盧福祥與‘蘇北紅嫂’萬八芳、王秀英之間的故事,是軍民魚水情又一生動事例,我們將大力宣傳,讓紅色基因代代相傳。”4月4日,東臺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徐漢有動情地說。
萬八芳、王秀英,你們的名字,將永遠銘刻人民心中;你們的英雄壯舉,將世代傳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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